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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碧天秋月無端,別來長照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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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蒙古草原草綠花紅、羊肥馬壯,可木兒溫都兒草甸子受落馬河的滋養越發芳草碧連天,巴別兒在內的月息部青年們,都為即將到來的那達慕大會做著準備。

“那達慕”是蒙古語的譯音,意為娛樂、游戲,表示豐收的喜悅之情,是草原上一年一度的傳統盛會。

那達慕起源於蒙古汗國建立初期,早在西元一二零六年,成吉思汗被推舉為蒙古大汗時,他為檢閱自己的部隊,維護和分配草場,團結各部族各支派的宗王,每年七八月間舉行“庫裏臺大會”,將各個部落的首領召集在一起,為表示團結友誼和祈慶豐收,都要舉行那達慕。進行射箭、賽馬和摔跤三項比賽。

夏末秋初、草長馬肥,月息部按照慣例舉辦了那達慕,盛況比之前的歷屆都要宏大,因為這一屆那達慕是部族歸漢之後的第一次,有著相當重要的意義。

附近部族的王爺、族長、長老們,都接到了月息部族長與大漢帝國情報司北方站副站長吳定南聯名的請柬,剛剛戰勝了兩位汗王,又得到大漢皇帝庇護的月息部無疑成為了東蒙古最為耀眼的部族,這些天巴別兒看見許許多多附近部族的武士,護衛著他們的首領前來。

不過,熱情是有保留的,這些部族想和大漢帝國搭上關系,通商貿易以渡過難熬的白災,得到亟需的物資讓部族興旺發達,但他們也害怕著黃金家族的報覆,所以神色之間總有些若即若離。

“哼,管你們怎麽想,只要在那達慕大會上一展身手,得到豐厚的獎金,再向哈絲其其格提親,這輩子就沒什麽遺憾了!”

巴別兒整修著自己的頑羊角弓,這副弓箭對他有著特別的意義,只有靠它才能在箭術比賽中拔得頭籌,才能得到獎金,才能向可愛的哈絲其其格提親呀!

至於從附近部族趕來的,那些挺胸凸肚自命不凡的那顏武士們,如今的巴別兒可沒把他們放在眼裏,想要和我爭哈絲其其格,做夢去吧!

哦對了,忘了介紹,百靈鳥一樣美麗多情的哈絲其其格,是本屆那達慕上的明珠,只有勝出者能夠向她提親呢,而巴別兒就摩拳擦掌的準備一展身手了。

草原女兒只崇拜強者,也只會投入強者的懷抱,這是千年以來不變的鐵律,哪怕哈絲其其格與巴別兒兩情相悅,也不能破壞挑戰獲勝者贏得美人的規矩——嚴酷的生存環境給了草原兒女強悍的體魄,也迫使他們產生了敬畏強者、服從強者,贏家通吃的社會秩序。

“等著吧,哈絲其其格,我會把你娶回家的!”巴別兒調整好了頑羊角弓,騎上馬興沖沖的跑出去,他準備試一試這把弓的性能,要知道在那達慕大會上,有一項馬上射皮球的內容。

害怕被別人瞧見自己箭術的破綻,從而獲勝搶走了心上人哈絲其其格,巴別兒出營帳一口氣往東跑出老遠,正準備彎弓搭箭,就聽得遠處傳來咚咚的蹄聲。

迎頭撞上了三位年輕漢商,中間那位叫住了巴別兒,溫文有禮的拱手道:“我等是遼東過來的漢商,姓楚,敢問這位小哥,可木兒溫都兒草甸是往西邊走吧?”

蒙古部族從來都萬分歡迎遠來的商客,因為只有他們可以帶來難得的鐵器、必須的鹽巴,並用金銀買走部族中獵獲的動物皮毛,不過,巴別兒看著眼前這三位倒是有點兒拿不定主意:

騎的高頭大馬神駿非凡,身上衣服瞧不出什麽質地,只覺得好像神仙穿的一般,論相貌嘛,中間開口問話的那位倒也罷了,左邊那位皮膚呈小麥色,眼睛大大的,竟然比哈絲其其格還要多一層撫媚,右邊那位吧,皮膚細膩白皙得不像話,眉目間英氣勃勃但終歸有著點女兒態,五官比巴別兒見過的任何美女都要漂亮。

難道漢人都長得這般秀美無倫?巴別兒一生中看見過的漢人不超過十個,除了吳定南就是他手下的夥計之流,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器宇軒昂、秀麗美貌的角色,心下暗自驚異。

中間那位楚先生又問了句,巴別兒才回過神來,反問道:“你們攜帶的貨物呢?是布匹,還是鹽巴、鐵器,商隊在後面跟著嗎?”

“嗯,是鐵器。”

巴別兒聞言就樂了,打了兩位敗逃的汗王,部族正面臨著黃金家族的報覆,這時候運了鐵器過來,正是雪中送炭啊!無論他們帶來的是鐵鍋還是菜刀,全都可以打成鋒銳的箭頭、寒光閃閃的彎刀嘛。

區區幾個漢商,對控弦之士四千多的月息部來說根本不值得防備什麽,巴別兒帶著幾位遠來的貴客來到他位於部族營地邊緣的氈房,奉上馬奶子酒,就準備把這好消息報告族長。

吳定南雖說答應提供兵器,可不知道還得等多久啊,倒是忽必烈的威脅近在眼前了,可以想像,老族長知道另外一批漢人運來了鐵器,不知道多高興呢!

不料楚先生叫住了他:“巴別兒,等等,我們剛才興致高了,縱馬疾馳了好幾十裏路,所以早早的到了,商隊馱著東西只怕要等到太陽落山哩!我看,咱們隨便走走談談,待我的夥計們趕著馱馬過來,再帶著貨物去見老族長吧。”

對嘛,不管做什麽生意都講個眼見為實,人家貨物沒到,難道空口白牙的說我有哪些哪些?巴別兒拍拍自己腦袋,不好意思的呵呵笑:“倒是我心急了,老族長正陪著附近幾個部族的長老談話呢,那就,那就等你的貨物到了再去吧。”

草原上生活的人們,都熱情好客,因為吳定南的緣故,巴別兒對漢商的印象很好,那楚先生又摸出瓶十年陳釀的漢地美酒,頓時讓他打開了話匣子,談天說地不休,當然,實心眼的巴別兒一點也沒有註意到,楚先生等人總是把話題往那達慕大會,往附近幾個參會部族上引。

幾乎竹筒倒豆子說了個一幹二凈,醉醺醺的巴別兒提到即將舉辦的那達慕時,終於向這些陌生人透露了他的心意:“嘿嘿,你們就等著瞧吧,那達慕大會上,我一定要取得頭名,贏得哈絲其其格!”

皮膚呈小麥色的烏先生,睜著雙讓巴別兒很不習慣的大眼睛,有些好奇的問道:“那位哈絲其其格姑娘,想來十分的貌美了?”

巴別兒不假思索的道:“當然,她是可木兒溫都兒草甸,不,東蒙古草原,不不,應該是所有蒙古部族中最美麗動人的姑娘。”

他只敢說所有蒙古部族,沒敢說全天下,只因為對面兩位烏、陳兩位漢商實在美得不成樣子,漢人就連男子都這般美貌了,女子還用說嗎?所以才不敢把大話說滿呀。

巴別兒不知道,他無意中吹噓的大話,倒是給自己的因緣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呢!

那陳先生聽了之後吃吃一笑,故意問道:“不對吧,我聽說全體蒙古部族公認遼東乃顏汗的公主烏仁圖婭為最明艷動人的草原明珠……”

“什麽草原明珠!”借著酒勁兒,巴別兒使勁兒替自己的心上人吹噓:“你說的烏仁圖婭嘛,雖然聽說過她的美麗,但要和我的哈絲其其格比起來,就連替她提鞋都不配呢……”

巴別兒胡亂吹噓了一通,全然沒有註意到那位烏先生早已氣得臉色通紅,他抓著小刀子跌跌撞撞的沖出了氈房,“我去給殺只小羊羔子,烤了給貴客享用。”

巴別兒前腳剛走,“烏先生”就哇的一聲大叫了起來,鉆到“陳先生”懷裏胡亂捶打著:“我不管我不管,淑楨姐姐都是你逗的,那人真把我給氣死了,你得替我出氣……”

不消說,烏先生就是可愛的草原明珠烏仁圖婭,陳先生則是威風凜凜的女元帥陳淑楨,而和她們待一塊的楚先生,除了大漢皇帝楚風本人之外,還能有第二個人嗎?

陳淑楨溫柔的撫摸著烏仁圖婭如雲的秀發:“好了好了,是姐姐不好,嗯嗯,明日的那達慕大會上,替妹妹出氣好了吧?”

“歐耶,”楚風伸出兩根手指做了個V形的勝利標志,歡呼雀躍:“老婆替我把那啥哈絲其其格贏了來,咱們4P,4P!”

兩位美女對視一眼,心有靈犀的點了點頭,然後,兩條粉腿一左一右踹到這家夥的屁股上:“我打!”

楚風連忙向兩位野蠻老婆告饒,他老人家低眉順眼的道:“行行行,那哈絲其其格我也沒見過,說不定比烏仁圖婭還醜呢?不要她,咱們3P,3P總行了吧!”

唉~兩位美女長嘆著搖了搖頭,這家夥,拿他沒轍了!

第二天的那達慕大會上,月息部新鮮出爐的把都魯就遇到了此生最強勁的對手。

漢商楚先生原來是吳定南的舊相識,他的商隊抵達了部族,令人驚嘆的是,所謂送來的鐵器,竟然是極少見到的精鋼長刀和板式盔甲!

簡直就是及時雨啊!楚先生被請到了貴賓席上,和老族長肩並肩的坐到了一起,附近幾個部族那些三心二意的長老們,則被安排在了兩側緊鄰的位置。

盛裝的哈絲其其格,穿著華麗的絲綢蒙古袍,坐在鮮花裝飾的勒勒車上,陽光映照在她年輕得還帶著細微茸毛的臉蛋上,更加顯得美麗迷人。

參加大會的,不僅有月息部的武士,還有附近好幾個部族的青年男子,巴別兒看見他們瞅著哈絲其其格直吞口水的樣兒,就想一刀把他們劈下馬來,或者一把抱住哈絲其其格,騎上馬跑到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去才好呢。

可他不能這麽做,這樣搞非但侮辱了整個月息部,還將淪為草原上人人不齒的懦夫、狗熊,惟有公平的在那達慕大會上擊敗對手,才能堂堂正正的贏得美人歸。

當發現那位漢商陳先生出現在參賽者隊列中的時候,巴別兒不僅沒有一丁點的警覺,相反,他還有些好笑:無論騎馬、射箭還是摔跤,都是草原兒郎從小玩的勾當,你一個漢人,長得秀秀氣氣的像個文弱書生,就算昨天看見你騎術還過得去,這射箭和摔跤你能比得過草原兒郎?

這些漢人吶,還真以為自己什麽都能呢!巴別兒搖著頭,上前善意的提醒他:“陳先生,不要逞能勉強參賽,這那達慕上,要是本事不精,會受傷的咧!”

“不怕,我就是沖著哈絲其其格來的,昨天聽你說了,今天見面才知道,真的很漂亮呀!”

陳先生說話比草原上的百靈鳥還要好聽,但聽到巴別兒耳朵裏卻氣炸了肺,當下黑著一張臉,回到了隊列中。

第一場,賽馬。

巴別兒雙腿一夾,馬兒像箭一樣沖了出去,在起步上就把上百名對手甩開了好幾丈,他得意的甩著鞭花,轉頭四下一看,頓時懵了:

那陳先生剛才還騎著匹普通馬兒,哪曉得現在騎著的馬兒卻變成了大食名種中極其少見的千裏神駒,身高腿長神駿非凡,跑起來比風還要輕快,就著他輕盈的身體,猶如禦風而行,幾下就跑到了前面兩個身位去,這下子不得了,連貴賓席上各部族的長老們都站了起來,齊聲喝彩。

仗著馬好,算什麽本事?巴別兒心裏有些酸酸的,狠命抽了一鞭子,胯下這匹全部族最好的蒙古馬嘶吼著飛跑,但和人家千裏神駒相比就遠遠不如了,差距越來越大。

沒有任何機會,巴別兒只得輸掉了這場,他獲得了第二名,而那位陳先生以絕對優勢獲得了冠軍。

接下來的箭術比賽,巴別兒決定憑真本事給陳先生一個好看,在他心目中,無論傳言還是各汗王潰敗的事實都證明漢人打槍打炮是很厲害的,不過弓箭嘛,專業農夫怎麽比得過專業獵人?他看了看陳先生手中拿著的金燦燦的花雕弓,心道:華而不實!

騎馬射箭,一長排木桿,每根相距十丈,木桿頂端都捆著個皮球,皮球內裝石灰,騎手要在縱馬疾馳的同時射出箭矢,一旦射中就會讓石灰騰起。

十個皮球,強者命中七八個,弱者命中五六個,一百多位參賽選手一一射過,巴別兒和陳先生互相推讓一番,還是他先上場了。

弓開如滿月,箭發似流星,馬兒四蹄翻飛奔馳而過,巴別兒嗖嗖嗖嗖一連十箭,箭箭穿過皮球,石灰四下飛騰。

十發十中!全場的牧民都歡呼起來,認為巴別兒的箭術已經無人可以超越了。

陳先生微微一笑,胯下千裏神駒以遠超巴別兒的速度跑過靶場,金燦燦的弓箭以常人難以看清的速度開、放,開、放,箭矢像閃電一樣射出,在空中留下道道難以辨識的殘影。

滿場鴉雀無聲,因為每一支箭濺起的石灰都非常之小,那麽它射中哪兒了呢?

眼尖的牧人,倒抽一口涼氣:前面巴別兒射到皮球上插著的箭矢全都被陳先生射出的箭從尾桿一剖兩半!只是把前面一支箭推得往皮球裏插得更深了點,所以沒有多少石灰飛濺。

“哲別,哲別!”所有的觀眾都歡呼起來,貴賓席上觀禮的長老們,更是向月息部的老族長豎起了大拇指:不知道漢人如此厲害,貴部歸服大漢皇帝,真正是棄暗投明啊!可惜,我們倒慢了一步。

“哼,陳淑楨姐姐金弓銀彈龍泉劍,天下無雙無對,還怕勝不了你幾個牧羊人?”烏仁圖婭看了看笑嘻嘻的楚風,忽然就又一陣惱火,湊上前鶯聲燕語:“別妄想了,只是教訓教訓那傻小子,哈絲其其格是要還給人家的!”

楚風若無其事的摸了摸下巴,附到她粉嫩的耳朵邊上低聲道:“說什麽呢?我只是在想昨天夜裏,倆小美人兒是誰叫酸軟難當,又是誰叫的還要還要?”

烏仁圖婭的一張小臉,登時變得緋紅……

“我還有機會!”看了看哈絲其其格期待的目光,和擔心的神色,巴別兒又恢覆了勇氣,他打量著陳先生的小身板,覺得在即將到來的摔跤比賽上自己一定能取得勝利,而陳先生的排名多半會非常靠後。

那達慕並不是三戰兩勝的雙人比賽,而是上百人參加的大型比賽,最終成績是三項之和,巴別兒得到了兩個亞軍,陳先生得到了兩個冠軍,但要是接下來的摔跤比賽巴別兒得到了冠軍,陳先生卻排到幾十名以後,那麽整場比賽還是巴別兒贏得頭名。

這是唯一的希望了!在哈絲其其格鼓勵的目光下,巴別兒摩拳擦掌,準備和對手來一場決定勝負的較量。

充當裁判的老人,正要搖動馬鈴宣布比賽開始,突然天邊傳來了隆隆的蹄聲,漸漸的整座大地仿佛都顫抖起來。

地平線上,代表著死亡威脅的羊毛大纛張牙舞爪的向著可木兒溫都兒草甸子撲來,正在貴賓席上飲酒作樂的各部族長老們頓時變了顏色:沒想到,忽必烈的報覆來的如此之快,竟能在新敗之後立刻集結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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